2. 废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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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梁京城，皇宫内外，红绸彩灯，喜庆非凡。

谢凌霜端坐在朱漆金翅迎亲凤辇内，有些怔怔地望着铜镜里的“自己”。

她一身凤冠霞帔，头顶的鎏金点翠凤冠精美绝伦。如墨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梳盘起来，金钗之上的流苏随着轿辇移动而轻轻摇曳，衬得她越发面容如玉，光华动人——这张脸与自己的脸极为相似，甚至要更加美上三分……

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。

掐指一数，来此已有半月。自那日在山顶洋楼见过云途后，醒来她便穿越到这千年前的二朝时期。

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，是大梁新册封不久的皇后邱轻轻，而今日，是邱轻轻与新帝林川大婚的日子。

轿外已是锣鼓喧天，万民朝贺，这泼天的富贵加身，并不能使她高兴半分。

史书《二朝志·梁志》中早有所载：邱后失德，幽于宫闱，早卒，无所出。

还记得大学时，她在图书馆闲闲翻了几页史书，看到此处时不禁感叹历史的残酷：一个在权力斗争中被废黜的皇后，邱轻轻的一生就如一粒尘埃，在波澜壮阔的史书上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，如死水般没有任何波澜。

这，就是她要迎接的命运么？

而那入她梦中的云宴舟，又是何人？

思绪纷乱，不知飘游到了哪里。就这么困顿地想着，身下忽然轻轻一震，凤辇停了下来。

“吉时已到，恭请皇后娘娘移驾——”

随着礼官奏唱，谢凌霜深吸一口气，在侍女箐儿的搀扶下，缓缓步下凤辇，迈进那最后一道宏伟的宫门。

文武百官，贵眷夫人，皆华服礼冠，立于两侧，场面盛大又恢弘无比，众人皆是低头敛裾，不敢直视。

那一身镶金凤尾华服，层层叠叠，繁复异常，宽大的裙摆拖曳在她身后。她脚踏金丝绣鞋，一步一步踏过那绯红锦缎铺过的地面。

“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！”众人齐声跪拜，庄严肃穆。

正当她抬脚准备迈上第一个台阶时，一个人影忽然踉跄地扑将在她脚下。

“有刺客！”侍女箐儿眼中惊慌闪过，将她挡在身后。

气氛骤然剑拔弩张，只不过那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。

抬起玉手，轻轻掀起那龙凤合纹的红盖头一角，谢凌霜看清了来人面庞，示意身后的守卫放下戒备。

此人并非刺客，而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，身上繁丽的锦缎，昭示着身份的不凡。

此刻她手中竟抱着一个襁褓，那襁褓之中睡着一个婴儿，看那大小，不过只有月余。

那妇人面容娇俏，挂着两行清泪：“娘娘！请您为臣女做主……”

谢凌霜正欲开口，忽见兵部尚书沈时自人群中匆匆而出，跪在自己面前。

“老臣教女无方，罪该万死，还请皇后恕罪！”沈时以头叩地，横眉一拧，对那年轻妇人厉声呵斥道，“大胆！竟敢对皇后无礼！还不快退下！”

谢凌霜淡淡一瞥，见两人眉眼有几分相似，心中微微叹了口气。

果然，这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
过去几载，邱轻轻一路刀枪剑雨，舍命相随，见证林川从先帝膝下最不得宠的皇子，成为这场夺嫡之争最后的赢家。只是痴恋着林川的邱轻轻不知道，兵部侍郎家的嫡女千金沈诗柳，才貌双全，名冠梁京——她才是日后取代邱轻轻之人。

未来的皇后现如今就跪在自己面前，谢凌霜收回目光，淡淡道：“沈小姐，你不妨说明白点。”

那沈诗柳两眼一闭，道：“臣女……臣女不忍皇嗣流落在外，故请皇后娘娘，将我的这个孩子收留下来吧！”

“皇嗣？”

头顶传来冷冷的发问，令沈诗柳有些不敢抬头。这位皇后娘娘背后的倚仗着实令人忌惮，可箭在弦上，她已退无可退。今日不争，她沈家今后便难以为继。

“臣女无心僭越，只愿自请出家，以求娘娘将这孩子养在身边……这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啊！”

群臣大惊。

“放肆！”箐儿怒目圆瞪，“你冲撞娘娘，耽误吉时，胡言乱语，按律当斩！”

谢凌霜缓缓道，“你既说这是皇帝之子，可有证据？”

沈诗柳低下头：“去年沈家别院，皇上前来与父亲叙事，我奉命奏琴助兴，皇上他……”

谢凌霜了然一笑，一语道破：“你这堂堂二品大员之女，听闻当年太子薨逝后，上门提亲之人踏破门槛，你却这么多年待字闺中……原来做的是如此长远的买卖。”

沈时脸色有些不好看，群臣之中有不少人露出鄙夷的神情。

“沈大人，今日于情于理于规，沈诗柳都不该出现在此。”谢凌霜索性掀了盖头，定定看着沈时，说出的话语不咸不淡，却似千斤重。

放眼望去，文武百官皆匍匐在地，虽不敢言，却莫不震动。

沈时额间也渗出了汗珠，他躬身再拜，语气尽量波澜不惊：“老臣实在是为皇上分忧心切。这普天之下的一切，既是皇上要的，老臣定当竭力奉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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