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流火,海棠葳蕤,姜南王府宾客满座。
京都权贵世家皆携礼来贺姜南王爱女姜漓的生辰,彼时姜漓芳龄十七,花容月貌,与京都名门郭家的嫡小姐郭清漪并称“名艳双姝”,裙下之臣无数。
不过最令人称道的是,姜南王府郡主与季伯侯府嫡子缔结的婚约,两人青梅竹马,婚约是打娘胎里就有的,此番强强联手,日后必是大权在握。
生辰宴还没开始,皇宫里也来了人,带着今上的圣旨道: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,姜南王之女姜漓,并毓灵河汉,禀训天人,蕙问清淑,兰仪婉顺……今封为思柔县主,钦此。”
众人无不恭喜赞叹,道是姜南王生了个好女儿,连今上都倍加宠爱,未来必是一生圆满顺遂。
姜南王笑容满面,将这些祝贺之词一一收下。
锦绣香闺里,妆奁琳琅满目的梳妆台前,海棠一般的美人端坐,对镜照着云鬓上的金步摇,芙蓉娇面笑靥如花,问身后的贴身侍婢道:“我今日好看吗?”
侍婢连忙答:“郡主……不,今日是县主了,县主今日是最好看的,保管季伯侯府未来的姑爷见了县主您呀都挪不开眼。”
美人起身回头轻轻捶了一下侍婢的胸口,眼波流盼端是娇嗔:“你呀,就知道耍贫嘴,回头我就把你嫁了,让你耍个够。”
侍婢假意求饶:“县主,婢子错了,婢子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美人方问:“师父来了吗?我特意给他发了请柬,他可不许不来。”
侍婢眉开眼笑道:“来了来了,晓得宋先生不喜被人打扰,奴婢已是将他安置在了客房。”
“走,去找师父。”
松木掩映的清幽房间里,琴音穿透院墙泠泠响起,当下最年轻的琴乐大家宋吟之剑眉星目,白衣胜雪,亦是京都不可多得的美男子,性情分外清寂,与世无争。
闻着后院传来的琴乐,姜南王府的宾客一水儿被勾起了兴趣,他们皆知姜南王在姜漓十四岁时,便请来了名噪一时的琴乐大家宋吟之来教授女儿琴艺。
早知这位琴乐大家不喜与人来往,也不喜结交权贵,多少人重金相聘皆是折戢,唯有姜南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令他甘愿收下姜漓这个徒弟。
就连京都名门郭家的小姐、思柔县主的手帕交郭清漪也因此沾了一份光,每日来姜南王府习琴,因而也顺理成章拜得了宋吟之为师。
于是,宾客们酒过三巡,便向姜南王提出要求道:“思柔县主生辰,如此吉庆良日,不若请宋先生为思柔县主抚上一曲,也好令我等洗洗耳。”
姜南王自是不会拒绝,立刻派了小厮去请,过了良久小厮回禀:“王爷,未曾在府中找到宋先生的人。”
姜南王遂问:“郡主呢?”
小厮答:“亦不曾见到郡主。”
顿时,宾客们神色各异,各怀心思,姜南王亲自带人去寻自己的宝贝女儿,与他一道的还有自己未来的女婿,季伯侯府大公子。
不起眼的柴房里,貌美的女郎与年轻的琴师抱在一起,不成体统。姜南王与未来女婿遍搜王府而不得,一推开这间柴房的门,眼前骤然一黑,气血上涌。
“孽女!”
……
尘封旧事掠过脑海,季时生也不由怔忡了片刻,然后他看向宋泠然,表情染上了一丝兴味:“原来宋家人没有告诉过你……也对,这种事情总是不好往外宣扬的。”
宋泠然脸色更沉:“季大人,你究竟说还是不说,莫要与我卖关子。”
季时生双手枕在脑后,无赖一笑:“我为何要说,宋女师我的官袍都已经湿透了。”
“……”
无语片刻,宋泠然复又撑着伞将他遮挡,望着他落汤鸡的模样,掏出一方手帕递过去。
季时生将帕子翻来覆去瞧了几眼,净帕一条连针刺绣都没有,就知宋泠然的女工约莫练得不怎么样。
继而,他用帕子将脸擦了擦,往前襟一塞,“脏了。宋女师,明日洗了还你。”
宋泠然懵了,睁大美眸愕然看他,半晌骂了一句:“登徒子。”
季时生挑了下眉:“明明是宋女师你自己给我的。”
宋泠然:“……”
两人一路磕磕绊绊直至宫门口。当看到季伯侯府的马车停在离宫门不远处时,宋泠然如释重负,对季时生道:
“季大人,你到了,慢走。”
季时生抬脚朝着向他奔来的季府小厮走去,待得小厮为他撑了伞,他方回首道:“宋女师,勿要深陷樊笼。”
宋泠然分明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意味深长,心跳漏了一拍,就见季时生走远。
此间忐忑令宋泠然直到端王府门口仍未平复,她立在端王府华丽厚重的大门前,咬了咬唇犹豫半晌方才上前敲门,门后一个奴仆探出脑袋,问她是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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